山草小住(看简介看简介)

不接受催更,白嫖不配催更,嫌坑别看,不伺候。
不跟洁癖玩,没有耐心区分攻受,我说无差就是无差,不要你觉得。
不跟斯内普粉玩,觉得他人善良很伟大别人欠他债的统统移步别处,拉踩直接删除拉黑。
我搞一个角色/CP当然是冲着他们有搞头,难道还冲着他们的粉丝温柔善良宽容博爱不成。
别在我评论区跟其他读者聊天,想跟其他读者交流自己走私信,太吵会删评。
暴躁又懒,不顺眼的随手拉黑,不服憋着。
各种事项及旧文清点见“其他”合集。
一棵想要写世上所有的人物、关系和故事的草。

【HP】Take Wing(完)(SBSS无差,战后)

   

食用说明:前几天重温了Break My Fall,觉得这不也得给小天整一个嘛,就搞了。

该归罗琳的通通归罗琳。


西里斯睁开眼,缩了缩脖子,因一瞬间从室内移动到明亮的阳光下有些不适——虽说物理上他其实半点没移动。

定定神,他发现自己穿着背心套长袖防水夹克,下半身则是直筒牛仔裤和运动短靴,头发不长不短刚过肩,袖口处有明显的晒痕,表明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大概都呈棕色;此外他肩上还挂了个登山包,没有品牌标签,里边跟他的口袋一样空荡荡。总之他像个舞台上扮演旅行者的演员,而且是刚出了趟远门那种。邓不利多提过他会有个“合理”的形象,但这可不是西里斯期待的。他原地活动了几下,久违地感到肢体灵活柔软,可惜摩托车没还原出来,他还真想骑它跑跑。

待辨清周围,西里斯的惊讶又增加了几分。倒不是他觉得自己会出现在阴沉的风雨中(这未免太像诅咒了),但面前的一切实在……非常普通。横平竖直的街道,两侧是一幢幢大同小异的红顶房子,每栋房子门前都有矮篱笆划出私人花园的范围,篱笆前安放了红色邮筒。这就是他从前在伦敦周围闲晃时会见到的那种新建的中产麻瓜社区,治安良好,早上和黄昏会很热闹,不过伦敦很难看到这样透蓝的天空。

西里斯将背包甩回肩上,走过四五所房子,不时驻足观察。行人自然是没有的,但给人的感觉远非荒凉,更接近工作日午后期待孩子放学、成人下班的暂时性的宁静。花圃里蝴蝶兰、薰衣草、波斯菊、菖蒲、栀子等都在绽放,辨认不出所处季节。透过玻璃窗,他甚至可以看到厨房的锅里正在煎蛋,像是厨师活干到一半又匆匆离开去取什么什物;或者客厅地板上散落着玩具,表明里边一定有小孩。似乎每扇窗里都真有一段不同的生活,只不过过路人往里看这会儿主人恰好没现身。

大部分院子门口都有名牌,上边基本都是那种温和又常见的姓名,想象一个“斯内普”出现在它们中间,多少有点突兀。西里斯挨户认过去,感觉自己即使不至于被误会成变态,至少也是迷路的外来人。空气中是各种新开的花与烹煮菜肴混合的气味,闻起来叫人情不自禁产生回到家的暖意,不过缺少自然状态下那种不均匀的层次感。西里斯开始琢磨是否要用大脚板的鼻子侦查一下,虽说魔杖没了,他感觉自己还是可以变形的,但贸然改变自身状态可能好主意。

轻微的沙沙声,西里斯警觉抬头,却见一只猫不知从哪儿跳到了他面前的篱笆上,踩着不比它爪子宽的矮墙,以那种猫咪常用的杂技动作不紧不慢地走来。它的身量和体型有点像米勒娃,皮毛一色纯黑,两眼是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线状。这只猫肯定具备某种特殊身份,毕竟西里斯抵达目的地以来还没见过其他活物呢。唔,没准斯内普在这养了只猫。

“嗨,小家伙。”西里斯招呼道。

猫咪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他,于是他眨眼表示友好。一人一猫对峙了一会儿,黑猫从矮墙上一跃而下,轻盈地落地,不过没有跑掉,而是继续盯着他。西里斯蹲身时它后退了点儿,接着慢吞吞走近两小步,抬起头,尾巴一晃一晃地抬在代表好奇的位置。他突发奇想,把空包滑到前臂,拉开拉链,放到地上。

“来吧?”西里斯朝背包张开的大嘴打手势,又后退了些的黑猫怀疑地看看它再看看他。

“让我捎你一段。”他继续,“来嘛来嘛,待会给你好吃的。”

虽说是对碰到的第一个线索姑且一试,西里斯没对这种傻逼般的诱拐抱什么希望,而是猜测自己过会儿可能得撒丫子追猫。然而猫咪经过一番考虑,居然真迈开步子,低头准备钻包,而且还在他愣住的时候抬头瞪他。西里斯忙耐住性子等它整个进去,一拱一拱地找到舒服的姿势安顿好,再慢慢将包提起来。

黑猫在离地时并没有慌乱,只把脑袋从背包口探出张望,耳朵直立,说实话这蛮可爱的。趁它还在适应状况,西里斯大着胆子飞快地伸手挠它下巴,黑猫眯起眼,反应过来又生气地冲他呲牙,前爪扒住拉链企图咬他。

西里斯收回手,咧嘴一笑:“好啦,咱们出发吧。”

他拎着不满的猫咪再次出发,刚走了一小段路就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没错——写着“斯内普”的牌子出现在他视线中。

“哟,这是你家?”男人把临时猫包拎到眼前,黑猫没好气地冲他嘶声哈气。

西里斯空闲的那只手摸摸猫耳朵,这回黑猫虽然仍不高兴,倒没试图挠他。只要不反抗就好办了,西里斯先是用拇指磨蹭它的头顶,让它仰头眯起眼,接着换到面颊和下巴。他对付动物可是很有一手的,黑猫很快就开始蹭他的手指和掌心,要求他触碰那些舒服的地方,并发出满意又昏昏欲睡的咕噜声。这真的很让人愉快,若非惦记着别的事,西里斯很乐意再陪它会儿。

“你朋友在家吗?”他挠着猫脖子问,黑猫睁开眼睛,“我有些事想找他,挺急的。”

这下黑猫完全精神了,西里斯有点惋惜地看着它躲开自己的手,转到一侧咯吱咯吱地挠了一阵布料,赶在他放下包之前就从里边跳了出来。他还以为猫咪会直接跑到院子里去,但它只是站在几尺外充满敌意地瞧着他,好像在考虑要不要跳过来抓他个满脸开花。嗯哼,是个护食的家伙。

“拜托,我真的想跟斯内普说几句话。”西里斯半蹲下来,“不会伤害他的,好吧?要是他同意的话你可以在旁边听,既然他把你养得这么好,我觉得他不会介意我边说话边挠挠你的。”

黑猫犹豫了好大一阵子,弓起脊背,一时间西里斯还以为自己马上要落荒而逃——徒手打败一只猫的战斗力他还是有的,但揍扁斯内普的宠物并不像有利于搭上话。但紧接着猫咪的体型开始变大,毛发褪去,他面前出现了两只人手和脑袋,几秒钟后斯内普站在了他面前。

呃。

西里斯还半蹲着,顺便把差点伸出的友谊之手搭到膝盖上。高度差导致他得仰视斯内普,后者看上去比从前要健康一点,卫生状况有所好转,虽然同样是麻瓜打扮,但那件黑色风衣跟巫师袍也挺相似。斯内普居高临下,大概企图跟平时一样冷冷地瞪他,但此刻那双灰眼睛要慌乱和不确定得多。

“你什么时候成了阿尼玛格斯?”他问。

“……到这之后。”斯内普面颊爬上一点红晕,想起那只黑猫的咕噜声,西里斯不确定他们谁的脸更热。

“你钻进我包干嘛?”

“调查。”答案变得更简短了,虽然指出方才猫咪无限接近撒娇的行为绝对跟调查无关似乎非常有趣,但让斯内普恼羞成怒好像不利于对话继续。

西里斯站了起来,一边飞快地思考刚得到的信息。斯内普说“到这之后”,意味着他知道自己原本不在这,或者不应该在这吗?但遇到不速之客前,他似乎又很安于现状。假设两者都是真的,其实也不出乎意料,只是意味着情况确实棘手。一个人无论睡得多熟都可以被唤醒,除非他是装睡。

“你说你来找我。”斯内普又说,西里斯怀疑他在转移话题。

“是啊。”西里斯整了整背包拖延时间,脑子嗡嗡直转。要是斯内普是凭自己的意志留下,抛出实情可能会被当场驱逐,他恐怕得先编个故事拖时间,把状况搞得更清楚些。

“嗯,你……有地方吗?”他磕磕巴巴地说,斯内普的双眼以“你是我想的那意思吗”的方式瞪大,靠,烂透了,布莱克,“就是,嗯,你知道,我刚出了远门。”这是他根据这身打扮猜的,“挺久的,我估计我家里一下子住不了人了。”

斯内普慢动作似的眨了眨眼,“……我猜你是不想跟波特们一起住。”

这地方还有詹姆?西里斯心脏突地一跳,随即提醒自己那不是真的,但斯内普说了“波特们”,他不是对莉莉……

“那个,谁想跟他们一起啊。我是说,就詹姆的话还行。”他说,另一个人嗤笑。

“你的主人喜新厌旧,真可怜。”

哈,说到可怜,谁是世界上最最欠摸的小猫咪啊?

“那你会收留我吗?”西里斯豁出去了,厚颜无耻地摆出狗狗眼,斯内普明显地被震撼到,“我会付房租的,还能帮你干家务。”

他可能说错了话——斯内普忽然面色惨白,发起抖来。但不是看着心爱之人被死咒的绿光击倒那种,他直觉,更像是水米未进地跋涉过漫漫长路,历经七天七夜的挣扎,精疲力竭地屈从于最虚假的幻觉,却在扑向海市蜃楼时碰到了真正的泉水。

“不可以吗?”西里斯勉强笑了一下,在朋友不愿意被麻烦时表示理解的那种,以免把斯内普刺激得太厉害,“那我就——”

“可以。”斯内普吐出这个词时像伴着激烈的喘息,“我有不止一个房间,没什么不行的。进来吧。”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开院门,辣椒和南瓜艳丽的色彩迎面而来,里边住的是那种会在自家院子里种菜的家伙。院子另一侧长的则好像是几种香料,斯内普不在麻瓜社区种魔药,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不存在阿尼玛吉变形术以外的魔法。

“怎么了?”等在门边的屋主问,他神色如常,但西里斯可以分辨出嗓音不稳和目光闪烁的迹象,“你不是要借住吗?”

像此刻这样感觉斯内普那么脆弱是种古怪的体验,西里斯可以清晰地意识到如果自己此刻改变主意,会令对方相当失望。如果这儿还没好到让斯内普完全不寂寞,那么说不定他能做到。

“欣赏一下你的种植园而已。”他走进去,留意到斯内普立即放松了,“待会儿我可以期待南瓜汤吗?”

“听听,有人刚才还在说房租和家务呢。”斯内普讽刺,但是愉快而非辛辣的那种。

他插好院门,又赶到西里斯前边把正门打开。像真正的客人那样被斯内普款待实在太古怪了,西里斯浑身别扭地走进去,从鞋架上的一排拖鞋里取了双棕色的。万幸这里的一切还没真实到还原长途跋涉后脱下靴子时扑面而来的那股汗臭,他摆好鞋子,假装注意不到斯内普没有换鞋而是在持续观察。

“想喝点什么?”

再强调一遍,太古怪了。

“南瓜汁?”

斯内普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的选择会更激动人心呢。”

“我只是对你家南瓜一见钟情而已啦。”

西里斯痛快地看到自己的奉承让斯内普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家伙跳进一双拖鞋直奔厨房。他跟进去看清客厅全貌,窗明几净,大理石地砖光可鉴人,窗帘和大部分家具都是深浅不一的米色,因为缺乏亮色而稍显压抑,不过质感很舒适。西里斯陷在布面沙发里,接过斯内普递来的南瓜汁尝了一口,不像瓶装的那么甜腻,口感柔滑,奶香恰到好处。

“真棒哎。”他惊奇地说,斯内普努力阻止自己为此露出笑容,导致他简直显得有点羞涩,这在西里斯胸腔中引发了连锁反应。

“你喜欢就好。”

嘶,这个对话方式他真不行。这就是斯内普舍不得的那个自己吗?能变猫猫,贤妻良母,又很容易快乐?附带一个即使做这样的自己也没关系的环境?还是因果关系其实是反过来的?

西里斯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时,斯内普拿着自己那杯绕过茶几到他旁边坐下,比西里斯以为他会选择的位置要近一点。他没有在笑或者在设法不笑的时候,紧张就重新显露出来,可想而知,西里斯完全是他理想世界里的不速之客。莉莉好好过着日子,没准还是他的好朋友,虽然有波特这个美中不足,但西里斯·布莱克滚到了天涯海角,就算不是完美也很接近了。

然而随后斯内普身体前倾,带着十足的兴趣和某种雀跃问:“你之前都去了哪儿?”

哈哈,去死来着。“去一下这儿,去一下那儿呗,没什么值得说的。”

“你看起来可是吸饱了阳光。”斯内普没放过他,但也没因为西里斯的敷衍生气。他的眉毛略微扬起,那种兴趣盎然的神色使得他看上去异常年轻,西里斯轻轻吞咽了一下。 

“真要说的话,我确实去了趟热带。”好几年前逃亡的时候,不过无所谓了,“你都想不到他们用什么鸟送信,跨国邮件只有夏天才能寄,否则那些鸟会冻死在路上或者飞不回来。”

“你去海滩了吗?”

“我早闻够大海了,而且人太多……”西里斯及时刹住那句“我可是通缉犯”,斯内普显得有点遗憾,他给西里斯的人物设定是经常去海滩晒太阳吗?这可真……唔,“主要是,你知道那些麻瓜,几乎什么都不穿,躺在沙滩上。第一次看还很有冲击力,但是多看两眼就跟一排排尸体没区别诶,同时还有人在旁边玩排球,太诡异了。”

斯内普皱起鼻子,西里斯开始有点习惯这个他生动(正常)的表情了。“你有用最恶心的方式描述一件事的能力,布莱克。”

“还比不上你一半呢。”西里斯随口道,斯内普又微微僵了一下,搞不清雷点在哪真是麻烦,“总之,没什么特别好玩的,还有一大堆霉菌在家里等我。”

“你晚餐想吃点什么?”斯内普问,“再喝南瓜汤就太重复了。”

西里斯正要回答,忽然留意到照在对方脸上的光颜色变深了。来时他没在天空中看到太阳,辨认不出光源方位,可此时从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望出去,西里斯能认出他们闲聊到了黄昏时分(有这么久吗?),相邻房屋投下的影子长长地拖到路对边。外面的小道上还是空无一人,现在这显得没那么和谐了。忽然之间他们就到了一座真正的空城,像是你精心烹煮了菜肴,满怀期盼地等亲人回家,坐到桌边却迟来地开始迷惑自己等的究竟是谁。

想起那些不分季节争相绽放的花朵,庭院里同时硕果累累的辣椒和南瓜,西里斯能猜到时间的快速流逝绝非好兆头。他们警告过一旦发生变故必须马上离开,然而他刚走过的街道好像根本没有尽头,即使他想逃也不知道该往哪去。而且如果西里斯走了,入夜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天快黑了。”斯内普平直而单调地说,跟刚才截然不同,西里斯一惊,“那之前我想想带你去个地方。”

那个西里斯还没来得及习惯的温和而快乐的家伙消失了,但熟悉的愤怒和反感也没出现,若非斯内普脸上还有鼻梁投下的影子,看着就像血人巴罗的同伴了。西里斯皮肤下悄悄泛起寒意,但反正没有更好的选项,多去一个地方可能还多些线索,于是他点头站了起来。

以防万一,西里斯还是抓起了沙发上的背包,还原抵达时的个人形象。斯内普瞥他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害他差点赶不及换鞋。虽然景物都没变,但沐浴在斜射的橘黄色光辉下,空荡荡的街道此刻显得大不相同,十足一个麻瓜恐怖片开场。

“这边。”

他四下张望时斯内普拍了他肩膀,这是人形斯内普第一次碰他。如果夕阳所在的方位没错,那么两人正向西走,接着朝西北方转了个小弯。西里斯忍不住扭头看,视线当然只能到街角,但他怀疑那后边两人刚走过的道路已经消失了。

“就在前面。”斯内普又说。他们到了一个大概是社区用来举办活动的地方,有围着铁丝网的篮球场和网球场,场边甚至还躺着几个球。两人绕过球场来到一小片人工林,这里的山毛榉一看就是外行种的,太密集,而且歪的歪斜的斜,长势也不怎么样,多半是什么活动产物。每棵树旁边都有一块长木板,画着五颜六色的横线,斯内普把他拉到一面灌木簇拥的矮墙边,只见发黄的白色漆面上满是小脚印,踩上去之后肯定过了好些年头,全都褪色剥落了。

“成长的足迹?”西里斯念出脚印墙上方的标题,接着留意到一双红色小脚印旁写着哈利的名字,以及“一岁零四个月”。

哈利一岁零四个月,那么是十一月份,在……

“里面有他们种的树。”斯内普又说,这回嗓音很柔和,西里斯虽然还想再看看这面墙,但他生怕跟丢了人,赶忙追进林子里。

他这才看清树边插的木板顶端都写了名字,大概就是在矮墙上踩脚印的那些孩子。有哈利名字的木板对应的那棵树在这片林子里算长得还不错的,木板上也由低到高划了十来道横线,旁边标注应该是对应年龄的数字。

这是个身高板,西里斯明白过来,记录社区里的孩子们像幼年时栽下的树那样长高长大。他凑近观察那些刻痕,七岁以后那几道肯定是哈利自己划的,又浅又歪。这真的很……聪明,不需要见到任何人,走到这样一块板子前,任谁都能看出一个孩子正茁壮成长,有人深爱着他,为他长高的每一寸欢欣鼓舞。西里斯用力吸进一口气,感觉像被锤子重击胸口,他可能快要哭了。詹姆和莉莉就是那种父母,他甚至见过哈利的脏尿布的照片。他们会风雨无阻地精心照顾为哈利栽下的树苗,每年哄劝淘气的儿子靠在木板边站好以便他们刻下记号。

“十一岁后他们的儿子就去外面上学了,也不再稀罕这种小孩子玩意,不过他们还是常来照看这棵树。”西里斯紧闭双眼平复自己时,斯内普平静地说,“他们不知道西弗勒斯·斯内普住在附近,社区很大,斯内普又不怎么出门,很少有机会碰到。而他们最好的朋友,西里斯·布莱克——”他在西里斯猛然回头时顿了顿,“——是个不着家的家伙,一年到头都在世界各地旅行,自己的房子里住不了几天。”

“有时候波特夫妇的院子里会出现一只黑猫。”西里斯轻声说,“高傲但又很可爱,莉莉常常给它喂点吃的。他们担心它的安全,但每次想把它抓回家里当宠物都会失败。”

“但也有可能,某天布莱克回来了,从斯内普家门前路过。”斯内普无视他继续,“斯内普能劝他进去喝杯水,听他讲讲旅途中遇到的事。他们会惊讶地发现,他们可以聊得很开心。他们好久没见面了。”

“是挺久的。”西里斯起身面对另一个人,悄悄咬紧下唇,以免自己被鼻子和眉心强烈的酸楚感打败。晚霞已经染遍半个天空,像还滚热的炭火,透过林影往他们身上洒下红澄澄的光。

“你是谁?”斯内普轻声问,语气与邀他进屋时很相似,但要更破碎一些,“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我没有失忆。”

“他确实死了,不过出于某些原因他又被拖了回来。”西里斯回答,“几个月后有人拜托他做一件事,西弗勒斯·斯内普被纳吉尼咬伤后昏迷不醒,伤已经治好了,所以可能是精神方面的原因。他把自己的大脑封闭得太严实,没有人能进入,但或许可以由从死亡中回归的人来跟他在生死边缘的灵魂搭建联系,找出问题所在。哈利很愿意,但有人认为我是更好的选择。”

“邓不利多那个老杂种。”斯内普骂道,他肯定是极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然后——“……哈利?”

“他活下来了,莉莉的魔法保护了他。”西里斯回答,那人摇摇欲坠到了他快不忍心看的程度,“他……不太好,但他会好起来的。他希望你能醒过来。”

“他有什么理由这么想?”斯内普厉声道,接着甩了下头,西里斯无端想起那只黑猫。

“随便,我不在乎。”斯内普又说,语气变得很接近西里斯认识的那个人,“你可以带我出去了。”

“呃,关于这个,”西里斯说,“恐怕得反着来。这是你的地盘,我连人物设定都是你给的诶。”

他们在斑驳的光影里呆了几秒——就是说,如果时间在这里有意义的话。

“如果我知道出去的路,我早就出去了。”斯内普冷冷地说,“你们都认为我是沉溺温柔乡逃避现实的那种懦夫对吗?觉得我是故意躺在那睡大觉,让你们这些高尚的灵魂烦恼和愧疚?”

“只是没想到你会乐意回去而已,面对被捧为英雄的詹姆的脸什么的。”西里斯耸耸肩。他并不认为想要留在这样一个世界是懦夫的行为,但既然斯内普这么想,他的看法也就没意义了。

“我不想回去。”斯内普直白地说,“这里比我待过的任何地方都好得多,能永远留在这是我最好的结局。”

“但是?”

“这不是真的。”斯内普的目光略过他,停在满是刻痕的木牌上,莉莉曾蹲在它旁边,开心又烦恼地稳住不停乱动的小男孩,“我知道这从未发生过,我永远都不会拿她的灵魂开玩笑。我可能会……自己结束,但我不会忽视现实。我已经为忽视现实付出过代价,绝对不会再付一次。”

天色更暗了,由红变紫,远离太阳的一侧现出隐约的星光。

“入夜后会发生什么?”西里斯问。

“我不知道,但明天一定是新的一天。”斯内普靠近他,手掌放在木牌顶哈利的名字上方,似乎对天空中的事不感兴趣,“我从来没见过这里入夜。”

他很放松,西里斯则相反,不过也还没到惊恐的程度:“是因为我突然闯进来?”

“我没指望你会来。”斯内普回答,“但我清楚如果我最终没找到出去的路,事情将怎样发展。这天终究会过去,明天温暖又晴朗,我还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不需要操心任何比给南瓜生虫更严重的事情。下次我去波特家时会遇到莉莉,下次他们会说服哈利去刻一个新的身高痕,下次我会敲开邻居的门、用蔬菜跟他们换点漂亮的花,下次我会在门前看见你。下次,下次,下次……就这样一直期待下去,留在这些事发生或不发生的前夕。但接下来我真的见到了你。”

“你以为我只是路过,所以当一会儿乖巧猫咪没关系。”西里斯不禁微笑,但斯内普没有。

“你说你是来找我的,然后……”斯内普终于抬起头,眼中映出天边被寸寸蚕食的血红,“我猜你做的所有事都只让我变得更想留下,所以夜晚来了。如果我出去却发现你撒谎,西里斯和哈利——”

“都活着。我说的是真的。”

“就好像你能证明似的。”斯内普摇摇头,“总之我们得先想办法把你弄出去,不管你是谁。”

“好吧。”一时冲动,西里斯说,“如果我注定要跟你一起在这儿过夜,我要先做一件事。”

斯内普在他靠近时紧张地后退,就真的很像那只黑猫。西里斯抓住他上臂,没有拉拽,让斯内普有充分的时间考虑怎样应对他的接触。

“我可以吻你吗?”

暗夜的威胁迫在眉睫,他很可能就这么消失在这世界的夜幕中,留下斯内普独自回家睡觉,明天继续高兴地期待他下次路过。他们的处境万分危急,他不该为了一个吻心跳得这么快。

“这没帮助。”斯内普听着不是被抓住胳膊,而是被掐住了脖子,“你如果这么做,可能瞬间就会天黑。”

“你现在有主意吗?”

“没有。”

“那就没区别嘛,天迟早都会黑的。”

西里斯再俯身时,斯内普的前臂抬起,绕上他的胳膊,又微微踮脚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他用鼻尖试探地碰斯内普的面颊,没有收到第二次抗拒,便闭上眼,分开嘴唇——

“我知道了!”斯内普叫道,从他面前跳开。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西里斯多少有点恼火地说,把手臂抱到胸前。

斯内普笑了一声,出乎他意料地上前拽他:“跟我来!”

只剩天际还有一点微光,不过两侧的房屋陆续亮起灯火,照出他们前行的道路。西里斯把胳膊往回抽了点,以便拉住斯内普的手,他们像两个贪玩晚归的青少年,大步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最后他俩气喘吁吁地停在一户人家门前,西里斯看清“普林斯”的牌子时,另一个男孩按响了门铃——确实是男孩,斯内普最多十六七岁,四肢细长,脸上没了那些闷闷不乐的纹路,而是充满青少年式的不耐烦和迫切。

他没看见有人从屋里出来,院门边就现出一个中年女人。她并不漂亮,有着粗重的眉毛和长长的脸,面相有点乖戾,不过长期平安幸福的生活培养出的爱意中和了这点,给她缀上几分和蔼。她带着母亲特有的责备和放心拉开院门,同时斯内普开口了。

“妈!”他嗓音粗哑,手指攥紧了西里斯,“我带了朋友回家。这是西里斯·布莱克,我……我的男朋友,我是说。”

艾琳·普林斯惊讶地眨眼,然后笑了:“那太好了,西弗勒斯。”

“嗨,妈。”西里斯笑嘻嘻地叫道,听见自己也是变声期未过那种难听的声音。斯内普顿时原地一跳,倒抽一口冷气。

“你该早点告诉我有客人!”艾琳把他们让进门里,一边埋怨。

“我们都在外面吃过了!”斯内普边把西里斯往里屋拖边说,“你随便弄点饮料吧,南瓜汁什么的……”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艾琳匆匆到厨房去了,两人停在一间卧室门口。西里斯握着的手变得冰冷,不等他安慰点什么,斯内普使劲挣开他的手,摇晃了一下,撑住门边的墙壁。

“……得赶在我妈做完之前。”比起告诉他,斯内普更像是在对自己下令。

西里斯将他推到那面墙上,莽撞地吻下去。斯内普抓住他肩膀回吻时,背景里还能听见女主人拿出瓶瓶罐罐的声音,就好像他们真是一对急不可耐的少年情侣,舍不得把独处的任何一刻浪费在亲热之外的事上,那样纯粹和热切。西里斯放纵了自己片刻,只关注斯内普在他口中发出的声音,然后不情愿地反手抓住门把,拧动。

帷幔拂过他的脸。西里斯本能地逃开时,斯内普迈出一大步拦在他身前,接着愣了一下。

“我猜这是我的下意识设计的东西。”西里斯说,伸手戳了一下那轻烟似的帘子,“生死之间什么的……不过这次没有人在里边说话,大概是因为活着的人没那闲工夫。”

“那疼吗?”斯内普问,流露出袒露的、小动物一样的恐惧,不知怎的这似曾相识。

“不疼。比进入梦乡还要快,还要容易。”西里斯如此说,“你知道什么才疼,西弗勒斯。”

活着。活着是痛苦,噩梦连锁,烈火焚身又如坠冰窟。一切混乱和喧嚣中,死亡安然默立,成为后盾,成为拼命招架刀剑的人们倚靠的墙壁。

“会变糟的,一出去就会。”西里斯以年轻的双眼注视斯内普,记下那些曾被他错过的不安与爱慕,“我总是闻到大海的气味,我每天都看见死人,我每次躺下,都感觉会是帷幔在身后接着我。我不是你期待看到的样子,而是既残缺又愤怒,我不认为我会在睁开眼的那刻对你微笑。”

“我也一样。”斯内普回应,“既然这就是现实,我想我多少可以试一试。”

普林斯女士的脚步近了,南瓜汁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跟斯内普做的一模一样。他们随时可以放弃,拥抱安宁和甜蜜,背向刀枪剑雨。

随时,便也不是非得此刻。

“Let’s go.”西里斯说,伸出一只手。

同一时刻,斯内普做了同样的事。两只手在空中相碰,紧握。他们并肩立于生死的边界,迈出一步便是赴汤蹈火。西里斯胸腔中激荡起一往无前的豪迈,似乎他真的回到少年时代,只想去天际线后打个来回,管它春暖花开、刀山火海。

“一起吗?”另一个少年问。

“那还用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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